香港民族的戀愛時代

Zhongjing Liu | 劉仲敬
2 min readDec 13, 2016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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香港教育界、西醫界和法律界的選舉委員都被反賊拿下了,而且人員跟占中集團基本一致。撇開民主不民主的沖水奶粉,有效信息量如下。香港民族的凝結核已經形成,跟台灣民族在三十年前的格局基本一致,就是醫師教師律師這「三師」,或者說基層民眾最信任最依賴的有機知識份子。他們有能力通過雷動計劃之類的小圈子協調,在基本選民人頭數相差不大的情況下,在鬥爭升級的二次選舉中,顯著增加所得議席,說明他們的組織度高於新加坡反對黨,基本選民的忠誠度和紀律性甚高。後者證明地下黨的組織工作並不成功,在可以預見的未來無法切斷假想敵的社會關係網。

鬥爭雙方都能保持基本關係網,意味著「一個香港兩個民族」成為現實。選舉鬥爭像斥候部隊的遭遇戰,泡沫性的勝利和失敗不能形成主力殲滅戰,實際意義比表面上的議席增減低得多。台灣在1970年代,也是這樣。兩個民族的消長,主要取決於爭取下一代和下幾代的鬥爭。勝負的決定因素包括兩項:基本選民的豐饒度和認同教育/民族發明的傳銷能力。前者取決於家庭文化的保守性或生育率,後者取決於民族發明家的傳教士素質、虔誠度和熱忱度。

列寧黨有強烈的家庭和社區破壞性,士大夫文化缺乏傳教士精神,所以兩者一般會輸掉這種性質的鬥爭,任自己的基層像冰激凌一樣融化。國民黨同時兼有列寧黨和士大夫的弱點,結果雖然掌握了所有教育文化資源,仍然在區區三十年時間內,淪為一個頭牌女主角比配角多、配角比觀眾多的劇團。香港的形勢略有不同。地下黨的士大夫性質不如國民黨,反賊容納了很多士大夫性質的派系。香港民族的地位不如台灣民族,這是根本原因。

“不民主就港獨”的綱領不具備亞穩態所必須的條件,注定是過渡性的。儘管泛民比港獨更喜歡提出這種川普式的選擇,但由此觸發的感情鍊金術對他們並不有利。認同像愛情一樣嫉妒,對公平和理性沒有任何尊重。沒有任何一個勝利者會公平對待自己的情敵,堅持公平理性的選手注定淪為情場上的蔣介石。人民本能地厭惡東食西宿,不亞於女人厭惡一夫多妻。他們寧願跟錯誤的愛人白頭到老,不願意在幾個正確的愛人之間人盡可夫。認同鬥爭一旦開始,中間派肯定一敗塗地。勝利者總是更像瘋狂愚昧的情人,不像溫和理性的知識份子。誰的認同比生命還寶貴,誰的仇恨比死亡還強大,誰就是勝利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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Zhongjing Liu | 劉仲敬
Zhongjing Liu | 劉仲敬

Written by Zhongjing Liu | 劉仲敬

Historian | 《遠東的綫索》、《經與史》作者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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